寄 五號朋友的第一封信
- 施絜晴
- 2022年8月23日
- 讀畢需時 3 分鐘
2018/11/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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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月,沒有好好依循尺規的天氣,陽光豐碩刺眼,冬日還遠。
五號朋友,午安。
他打下這幾個字以後,電腦就定格在這行字上,久久無法轉移。
窗景的顏色從暖變淡,或者轉藍,他還是刪刪減減,不善梳理的老根性在此困擾無比,聽著伴讀用的無人聲音樂,鬆鬆的東西輕輕敲打視窗,幾秒鐘內,他又分心在無能為力裡面。
又近,
又遠,
又遲,
又瘸,
又精確地失寵啊,自己。
點開尋找海岸的幾個視窗,他希望冬日的時候能找到冷門的沙灘去聽水跟鹽巴的消融,或者找幾個人陪自己說姍姍來遲的話。平常,他只是偶爾地分享幾首歌,跟不同的人,然後有不同的回饋,那些回返的溫度自取容易,失效也容易,看準那些能給予無比安慰的窗口,他不斷練習著閱聽的向度,作為重新換取心儀的籌碼。安詳又不穩當地躺在訊息的吊床上,冷的時候蓋被被,看月亮光禿禿的仙氣,或數幾顆被霧霾擋掉的星星跟飛航的假星球。
晚或早,同一個時間被區隔的代詞,在他耗盡的招呼之間遊蕩,作為一個人世的旅者,他的背包裝滿的都是一些發愁的黑巧克力,或幾包薰衣草茶。酒跟咖啡不在計劃之內,養生辦法他銘記在胸懷,生活失策的時候就提出來鎮靜發燙的臉頰,然而有時候效果不怎麼顯著,現在丘陵一樣的皮層讓他很憂慮,波及日常的尺規,他已經消失在眾人的度量衡之中。
化掉的巧克力可以變成各種形狀。有人這樣鼓勵他,他看見一絲曙光同時著迷也存疑,他所需要的那份樣式是什麼呢?鼓勵他的人只是笑笑地,跟他說他也不知道。
外出的時候,把皮包放在漫不經心的塑膠袋裡面,搭上大眾交通運輸工具,一路瞥著眼關心塑膠袋的漲幅,一邊倒數著將至的站數。
有時候他會擔心,在此時如果就翻覆的這台機具,會有多少掩護?緊抓著硬冷的救急鋼管,飆速的窗景明明滅滅,等待轉換時空的人塞滿整個此景此地。有沒有呢?哪裡有能完善的軟肉,讓他體無完膚地陷入,不假思索地摔進去,不考慮痛不痛。
早已向隅的名稱在眼前不斷被自己瀏覽,他一邊竊喜著自己無定位的特別,也一邊妄懷著被置入大眾所提名的公認的方格。
五號朋友,午安。
給 五號朋友:
午安,今日我們沒有相見。
十一月,沒有好好依循尺規的天氣,陽光豐碩刺眼,冬日還遠。
訊號蠕纏的中介距離把虛虛的接線連得很長,在暑假的時候跨越國境,成為暫時不會失效的睡眠枕頭。境外旅行,一切變得更加劇烈且集中,劃界以及聲討、安慰還有組隊,在一切焦慮的對話裏頭,規律意外地迷人且心安。反觀返鄉,算算也有兩個月,生活卻還是一團醜布丁,需要外殼卻又想盛盤漂亮,需要焦糖可是又嫌棄太甜口,每一次碰撞都能收攏可是卻難以反饋排解,震盪在外食塑膠袋的搖晃裡面,果然已經不像個布丁。厭俗地拘泥理想的質地,反覆尋寵當然也反覆地迴避,姍姍來遲地意識到潰敗給軟糯的觸感,生活的度量衡垂垂,不飲酒卻也迷糊地睡去醒來再昏昏地吃早午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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